二郎,成婚了?”方掌柜美眸一眨,流露出幾絲失落和寂寥,煙嗓越發的暗啞了下來。
李敘白懵然搖頭:“沒有啊。”
“沒有?”白面男子疑惑道:“那來找我們掌柜要人的小娘子是個鬼啊?她還罵我們掌柜是狐貍精,勾引她家二郎,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,街坊四鄰都出來瞧熱鬧了。”
李敘白茫然一瞬,便想到了來的是誰,掙扎著爬下來:“我,我知道是誰了,我去跟她說。”
白面男子有些生氣,但看到李敘白是因為自家書肆傷的連路都走不了了,又有些于心不忍,想了想,最終還是背著李敘白走了出去。
方掌柜和伙計緊隨其后。
只見墨香書肆的外頭圍了一群人,一聲聲尖利的叱罵不絕于耳。
今日的墨香書肆可是真熱鬧!
給左鄰右舍貢獻了一整年的談資。
“我們家二郎才十八啊,就被個小寡婦給勾搭了,朗朗乾坤,哪里有王法啊!”
“二郎啊,你讓嫂子怎么跟去世的爹娘,還有你兄長交代啊!”
“二郎啊,嫂子對不住你啊,要是早早的給你相看了姑娘,成了親,你也不能被個小寡婦給禍害了啊!”
“......”李敘白硬生生的收住了腳步,尷尬的想立馬轉身就走。
他家這位大嫂,倒是個哭墳的好苗子!
方掌柜聽到這些叱罵聲,一顆心忽忽悠悠的落回了遠處,不怒反喜,神采飛揚道:“二郎,外頭的是你家大嫂?”
李敘白尷尬的點點頭:“是,是我大嫂,兄長過世后,她操持一個家不容易,今日出言不遜,言行無狀,還請方掌柜原諒。”
“嗐,都是自家人,說什么原諒不原諒的,二郎見外了不是。”方掌柜擺了擺手,腳步輕快的擠進了人群,朝著坐在地上的宋時雨行了個禮:“大嫂。”
宋時雨驟然看到個眉目如畫的小娘子,著實愣了一下,突然啐了一口:“呸,你個小狐貍精,誰是你大嫂,你可別亂攀親戚,臟了我們李家的大門!”
聽到這話,方掌柜也愣住了。
沒料到眼前這個眉目精致,冷然又端莊的女子,開口竟然如此的粗鄙。
她壓著火氣改了口:“這位娘子,二郎的確在我這里,他被武德司的人打了,行動不便,我才留他在店里養傷的。”
宋時雨愣了一下,吃驚不已:“武德司?武德司不是官家的狗腿子嗎,什么時候管起通奸了?”
此言一出,眾人一片嘩然。
這小娘子也太敢說了!
方掌柜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了,怒氣沖沖道:“娘子慎言!就算我是個小寡婦,可以不要名聲,難道娘子的二弟也不要名聲了嗎!”
宋時雨:“......”
“大嫂,你看我都傷成這樣了,你能不能消停點,別給我惹事了!”李敘白適時走到了人前,無可奈何的苦澀道:“大嫂,別鬧了,咱們回去吧。”
宋時雨狠狠的瞪了李敘白一眼:“我鬧,我還不是怕你吃虧嗎?你還埋怨我!”
李敘白郝然的朝方掌柜行了個禮:“方掌柜,今日是在下行事不當,給方掌柜添麻煩了,在下這就告辭了。”
“......”方掌柜張了張嘴,神情一暗,到底沒能說出挽留的話來。
宋時雨早有準備,揮了揮手,兩個人抬著擔架走了過來,她扶著李敘白趴在上頭,還不忘一個勁的念叨:“二郎,人心險惡,尤其是手里有點錢,長得又有點好看的年輕小寡婦,最喜歡勾搭你這種年輕小郎君了,嘴里說著供你念書科舉,其實心里想的是招你入贅,你可不能上這個當!”
李敘白哭笑不得的點點頭:“大嫂放心,二郎知道輕重的!”
李敘白一行人走了,圍觀的眾人也議論紛紛的散開了。
今日墨香書肆的熱鬧,足夠他們念叨一年的了。
方掌柜默然無聲的靜立著,看著李敘白一行人漸漸走遠了。
“掌柜的,怎么不把小郎君留下?”伙計似乎看出了方掌柜的細微心思,不解問道。
方掌柜沒有說話,只默默的轉身進了書肆,心不在焉的收拾起滿地的狼藉。
“誒,你說掌柜的為什么不把小郎君留下來啊?”伙計拿手肘捅了捅白面男子,繼續不解的問道。
白面男子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了伙計一眼:“小郎君是想留就能留下的嗎?你沒看他那嫂子有多兇?再說了,”他微微一頓,繼續道:“走了這個小郎君,下一個小郎君會更好,掌柜的都不著急,你著哪門子急?”
李敘白一行人走出了金水巷,穿過那道被人套了麻袋的僻靜小巷后,宋時雨才笑瞇瞇的問李敘白:“二郎,我攪和了你和小寡婦的好事,你不會恨上我了吧?”
李敘白被宋時雨笑的毛骨悚然,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不懷好意,不禁扶額長嘆:“大嫂啊,你還別說,那方掌柜長得真挺好看的!”
“你說什么?”宋時雨拎起李敘白的耳朵,似笑非笑道:“你再說一遍?”
“不說了,不說了不說了。”李敘白趕忙一疊聲的告饒:“我錯了還不行嗎?”
宋時雨這才松開了李敘白,苦口婆心的勸道:“二郎,你如今是新貴,是皇親國戚,還是個官身,那方掌柜是個寡婦,是個小商販,當然,我不是說寡婦小商販不好我是說門第之差,老話說的門不當戶不對,那是多少怨偶流過的淚,你可不能重蹈覆轍。”
“可是咱們李家從前比她還不如呢!”李敘白小聲的嘟囔起來:“這才剛吃了幾頓飽飯啊,就不知道西北風是打哪刮得了。”
“......”宋時雨被噎的夠嗆,怒其不爭的點了點李敘白的額頭:“你現在是官家的表弟,你以為你要娶誰,不娶誰,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嗎!”
李敘白瞬間清醒了過來,連連點頭,表示認同:“大嫂,歪樓了啊,我去墨香書肆可不是沖著那掌柜的去的!”
宋時雨不明就里:“那你是沖著誰去的?”
“呂書生!”李敘白磨了磨牙,慢慢的吐出三個字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