咯噔一聲,蘇九心里浮起一抹慌亂。
顧老夫人這話是什么意思?難道,她察覺到什么了?
還有……
她說話也太直白了些。
蘇九猛地低下頭,兩只手絞在一起,心里既怕又羞,臉紅成了猴屁股。
“世子、世子就、就是喝多了,我、我也不知道為什么。”
她以為有那張帕子就夠了,沒想到顧老夫人還會問她這些。
一般顧硯書出門,蘇九都不會跟著。
這次是因為,顧老夫人被蘇九和顧硯書聯手欺騙的事,給刺激到了。
所以她不顧禮法,非要讓蘇九扮成小廝,也跟著顧硯書一起去。
顧硯書無奈,讓蘇九陪他一起,去了上京北邊的一個村子查案。
這一查就是半個月。
而今天,正好就是蘇九和顧老夫人約定好的三月之期。
所以蘇九鋌而走險,給顧硯書下藥,讓兩人成了事。
蘇九絞著手指,在心里琢磨著,老夫人要是問她,顧硯書在哪里喝酒、和誰喝的酒,她又該怎么回答。
絲毫沒有注意到,老夫人擰眉,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。
“喝了酒才成事的?”
她的孫兒她知道,輕易是不喝酒的。
尤其經過幼年那件事后……
但是,顧硯書混跡官場,總是需要應酬的。
因此老夫人沒懷疑蘇九的話,只隱隱擔心起了另一點。
如果喝了酒才成事,那沒喝酒呢?
迎上她的目光,蘇九舌頭都快打結了,“是、是啊,老夫人,有什么問題嗎?”
蘇九的異樣,心事重重的老夫人沒看出來。
她擰眉沉思,最后才拍板道。
“蘇九,既然硯書是酒后行事,那你就不能走,萬一他酒醒后,又不能……”
“所以你得留下來。”
顧老夫人仰頭看向蘇九,“你應該沒忘,你的任務是讓硯書,成為一個正常男人吧?”
蘇九當然沒忘。
但是顧硯書就不是一個正常男人。
她無論在青樓,還是在大伯母家那邊的村子,又或者在上京,就沒見過什么不好女色的男人。
更別說,是在老夫人流水似的,送美人上門的前提下了。
她有些懷疑,顧硯書……喜好男風。
但她跟在顧硯書身邊這么久,又沒發現什么。
蘇九頓了頓,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。
嘭!
老夫人氣得敲桌子,猛地站起來,“你胡說……”
她瞪圓了眼睛,既憤怒又震驚地盯著蘇九。
因為蘇九,不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。
蘇九嚇得‘撲通’一聲跪在地上,“老夫人,對不起,是奴婢失言了……”
看著眼前嚇得顫抖的女人,顧老夫人深吸了好幾口氣,再加上張嬤嬤的低聲勸說,她才不至于當場暈厥過去。
“你很怕硯書?”恢復平靜后,顧老夫人敏銳地察覺到什么。
以前蘇九可沒這么怕。
蘇九低著頭,牙齒都在打顫。
她不敢說實話,只敢拐彎抹角道。
“奴婢擔心,世子也是在不清醒的情況下,才……所以世子會怪罪奴婢。”
蘇九給顧硯書吃的藥,是她明確問了,用過后會昏迷四五個小時,才買回來的。
目的就是為了,方便她及時逃跑。
她想著,就算她沒完成顧老夫人的任務,但也不是什么都沒做。
也許顧老夫人,會看在她讓顧硯書開葷的情況下,送她出府。
蘇九這么想,也這么開口了。
“老夫人,奴婢擔心世子醒來,會責罰奴婢……求您看在我這半年,盡心盡力服侍世子的情況,再加上這次又讓世子……您就放奴婢出府吧。”
半年前,顧老夫人答應事成后,會給蘇九一萬兩黃金。
現在那一萬兩黃金,蘇九也不要了,只希望能盡快出府。
她已經想好了,如果自己這張臉,注定要給自己招惹麻煩,那倒不如毀了它。
她出府后,隨便找個營生做著,也比在候府戰戰兢兢強。
蘇九越想,眼神便越堅定。
然而,顧老夫人卻沒有要放蘇九離開的意思。
她抿了抿唇,俯身去扶蘇九,“我知道你行事艱難,這次的事,我保證世子不會怪罪你。”
蘇九沒有動。
“以前我們擬定的三月之期,也全部作廢。我現在給你一百兩,你在侯府再待兩年時間,無論最后事成與不成,我都可以放你離開……”
顧老夫人這句話,夾雜著幾分哄小孩的意味。
在她看來,蘇九和孩子沒區別。
當然,除了蘇九那張嬌艷欲滴、艷麗脫俗的臉。
聽到錢和顧老夫人說的事,蘇九心動了。
那可是一百兩啊。
要是她十一歲時有這一百兩,也就不會被大伯母,賣到妓院去了。
但想到顧硯書,蘇九又遲疑了。
“可是……”
顧硯書當時可是要掐死她的。
“呵呵,別怕。”顧老夫人拉起蘇九,將張嬤嬤準備好的一百兩,遞到她手里。
“你放心,有我在,你不會有事的。”
蘇九接了錢,就這么暈乎乎地答應了。
她想,她只要再待兩年就好。
當天晚上,她被顧老夫人帶去了寧安堂,在顧老夫人居住的院子里住著。
被錢迷了眼,蘇九過了好幾天才后知后覺。
她擔心顧硯書醒來,會將她給他下藥的事抖落出來。
然而,顧硯書什么都沒說。
一個月后,蘇九再次被顧老夫人,送到了顧硯書所在的清心閣。
清心閣,蘇九拎著包袱站了好一會兒,才在張嬤嬤的鼓勵下,大著膽子走進去。
送她來的張嬤嬤以及……一堆女人緊隨其后。
“蘇九?!”蘇九剛踏進院子,就聽到一個驚訝又歡喜的男音。
顧硯書的隨從墨方,大步朝蘇九走了過來,“蘇九,你這個月都去哪里了,我怎么沒看到你?”
隨著墨方話音落下,院子里的其他人,也全部朝蘇九圍了上來。
“蘇九?真的是你,我還以為你回老家了。”
“是啊蘇九,怎么這么長時間,我們都沒看到你?你去哪了?”
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“……要不要我們幫忙?”
在侯府這半年,蘇九一直住在清心閣。
她和大家關系很好。
當然,這也是因為蘇九刻苦努力,一直兢兢業業,在清心閣幫忙做事的緣故。
她雖然是個女子,但灑掃、打掃院子、提水、做飯,她樣樣都沒有落下。
在大家的印象里,蘇九和以往顧老夫人送來的女人不同。
她不是心機深沉,妄圖爬上世子床榻的女人。
看著大家希翼、關懷的眼神,蘇九眨眨眼,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就在這時,一道冰冷、涼薄的男音,突兀響起。
“滾出去,誰讓你進來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