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房里,蘇九踱步走到顧硯書面前,低著頭一言不發。
“怎么?不愿意?”顧硯書側眸,饒有興致地盯著蘇九,唇角微揚。
果然蘇九給他的感覺,就是和別的女人不一樣。
他除了能在她身上,聞到桃花的幽香外,還能聞到些許清冽的冷香。
很干凈、很清爽。
這是他在別的地方,都聞不到的味道。
所以,也許連宮里太醫都治不好的病癥,蘇九也能替他治好呢?
對于能解自己一大困擾的‘解藥’,顧硯書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,幫她一些忙。
比如,教她寫字。
雖然蘇九才到書房伺候他一天,但顧硯書還是能很明顯地感受到,他寫字時,蘇九灼熱的目光。
他覺得,蘇九不會拒絕他。
不管是向往書香,還是她心里藏著的小算計……
“多謝世子厚愛,但奴婢沒有這樣的心思,而且學寫字費用昂貴,奴婢也不舍得。”
蘇九福了福身子,毫不猶豫地婉拒顧硯書,顧硯書眉梢微揚,定定地看著蘇九。
“是嗎?”
沒有想學寫字的心思?
顧硯書不相信。
至于費用昂貴,他什么時候說過,要讓她自己出錢買筆和墨了?
就她那點月俸,恐怕連買宣紙的一角都不夠……
顧硯書語氣里的不信任,讓蘇九越發堅定自己心里的想法。
‘撲通’一聲,蘇九跪在地上,攥著自己的衣角一字一句地開口。
“世子,上個月在桃花林的事,是奴婢算計您。奴婢罪該萬死,您肯饒了奴婢,奴婢千恩萬謝。”
“但請世子放心,奴婢絕不會再生半點不該有的心思,奴婢現在只想好好做個丫鬟……”
等她待個兩年,存夠兩年的錢,就離開侯府。
也許也可以離開上京。
到時候,臉要是實在惹事,她就毀了自己的臉,做門小生意謀生。
只愿別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。
她只想安穩地度過下半生。
沉默、沉默是今晚的康橋。
書房里,安靜得夜風吹拂的聲音,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若是再仔細聽,甚至還能聽到院子里夜鶯鳴叫的聲音。
顧硯書盯著蘇九看了好一會兒,這才接受蘇九以為他看上她的心思。
所以,蘇九不光以為他說教她寫字,是看上她了?
她甚至還因此,拒絕了他?
顧硯書覺得好笑至極,同時也不明白蘇九是什么意思。
她不就是想爬上他的床嗎?
怎么他給她這個機會,讓她接近他,她反而又拒絕了?
難道,這就是江淮經常說的,女人愛使的欲擒故縱?
但不管蘇九是什么想法,她嘴上說著她不會再有別的心思,只想好好做個丫鬟這種話,顧硯書卻是不可能再信了。
被騙一次,是他輕信蘇九。
但是如果在同一件事上,被騙第二次,那就是顧硯書愚蠢了。
他也不允許,自己在同一個坑里摔兩次。
因此對于蘇九的話,顧硯書連個語氣詞都不相信。
“嗯。”顧硯書輕應一聲,隨即執筆吩咐蘇九。
“既然你不愿意學寫字,那就過來研磨。”
“是。”蘇九從地上站起來,福了福身子,就朝顧硯書走去。
顧硯書信不信她的話不要緊,只要顧硯書以后,不要再誤會她,不要再與她親近就好了。
算計顧硯書一次,是蘇九迫不得已。
但她擺脫困境后,便不會再算計顧硯書第二次。
她雖然讀的書不多,但還是懂得幾分禮義廉恥的。
第二天。
顧硯書早早去上朝了,院子里的下人們,也全都被墨方送走了。
清心閣沒有下人,一些重活累活,墨方也沒讓蘇九去做。
他找了劉管家,讓劉管家撥了幾個下人,在清心閣砍柴、提水、打掃院子。
反觀蘇九,一天除了發呆就是發呆。
因為她要去幫忙,墨方居然兇走了她,說她壞了他的計劃。
蘇九,“……”
她覺得墨方太奇怪了,這脾氣性格一點都不穩定。
畢竟一開始,墨方可是奔著要累死她去的。
結果才過了幾天,墨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,真奇怪。
蘇九又躲回自己的屋子,實在閑不住,就又去小廚房溜達。
清心閣的人除了永叔會做飯,別人都不會,所以自從永叔離開侯府后,小廚房就沒再用過。
顧硯書連同她,還有墨方墨離等人,都是由前院的大廚房送飯過來的。
小廚房里沾了灰,蘇九便拿著雞毛撣子打掃,她一邊打掃一邊想著顧硯書昨晚的舉動。
其實,她是想學寫字的。
她也知道,顧硯書說要教她寫字,就絕不可能讓她自己花錢買筆買墨汁。
但她只是個奴婢,怎么能讓主子教她做這些?
那豈不是與她的初心相駁了嗎?
所以蘇九壓下心里的悸動,婉拒了顧硯書。
但昨天晚上,蘇九一晚上都沒睡著。
她想起幼年時,爹爹教她識字的場景。
要是爹娘還活著,她也不會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。
“唉~”蘇九拿著雞毛撣子,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啪嗒!!
突然,像是有什么東西,從蘇九剛打掃過的米缸后面掉下來。
蘇九循聲看去,發現掉在地上的東西,竟然是一本書。
是一本食譜。
蘇九想起來了,顧硯書嘴巴刁鉆,永叔做的飯菜一開始是不合他口味的。
直到墨離給了永叔一本食譜。
所以永叔離開侯府時,并沒有將這本食譜帶走?
蘇九連忙走過去,打開食譜一看,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。
然而,她一個字都不認識。
但即便如此,蘇九還是如獲至寶,忙將食譜收到了懷里。
連蒙帶猜,再配上食譜上的畫像,蘇九五天認了三個字。
“世子,您今天也不用早膳,就去上朝嗎?”
卯時三刻,蘇九在自己的房間里,聽到墨方從院子里傳過來的呼喊聲。
顧硯書下朝的時間不固定,但至少也得巳時才能回侯府。
而侯府用午飯的時間,則接近未時。
這中間可差了好幾個時辰,不吃早膳怎么行……
但聽墨方的意思,顧硯書已經不是第一天不吃早膳了?
蘇九仿佛發現了什么大事,沉沉睡去后,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。
趁著顧硯書還沒有回來,她跑去小廚房,學著平時看永叔做的早膳,給顧硯書熬了一碗粥,又烙了好幾張餅。
蘇九嘗了一個,不說味道一模一樣,但至少也是差不多的。
因此顧硯書一下朝回來,蘇九就端著餅和粥,朝顧硯書的房間走去。
“世子,奴婢聽說您今天沒用早膳,所以特地給您煮了一份。”蘇九在顧硯書門前行禮。
房間里,墨方正在為顧硯書脫官服和官帽。
聞言,顧硯書身子微頓,他偏頭看了一眼蘇九,表情沒有任何變化。
“端進來。”
“是。”蘇九端著早膳進門時,墨方怪異地看了一眼蘇九。
世子不是最討厭女人了嗎?
怎么突然愿意吃蘇九做的早膳了?
蘇九端著早膳進房間后,便準備行禮離開,但顧硯書叫住她。
“你也嘗嘗。”
顧硯書勺了一碗粥,又將一張餅遞到蘇九面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