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志明沉吟片刻,眉頭緊鎖,目光掃過圍觀的眾人,最終落在了人群后方的李二狗身上。
李二狗被他看得一激靈,縮了縮脖子,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。
“二狗啊,”李志明開口道,語氣里帶著一絲意味深長,“我聽說你今年跟著李成打獵,收獲不錯,家里應該存了不少余糧吧?”
李二狗愣了一下,憨厚地撓了撓頭,“是,是有一些,大隊長。”
李志明點點頭,轉向劉大柱一家,“你們也別跪著了,成子他家也不容易。”
“這樣吧,二狗,你勻出些糧食給劉大柱一家,讓他們先渡過這個難關。”
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“不過,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。”
“劉大柱,你家那幾畝荒地也荒了好幾年了,正好開春了,你就帶著你媳婦兒子給二狗把地開出來,耕好了,等種上了糧食,就算抵了糧錢。”
李志明的算盤打得啪啪響。
他知道李成肯定不愿意借糧給劉大柱一家,畢竟之前鬧得太僵。
而李二狗老實巴交,肯定不好意思拒絕。
更何況,還能白得人幫自己開荒種地,何樂而不為呢?
張桂芳和孫艷梅一聽,臉色立馬變了。
她們原本是想白嫖李成家的糧食,現在卻要給李二狗家干活,心里一百個不愿意。
張桂芳第一個跳出來,尖聲叫道:“憑什么?我們憑什么要給他家干活?我們來求的是蘭子,又不是他李二狗!”
孫艷梅也跟著附和:“就是!大隊長,你這不是欺負人嗎?我們都快要餓死了,還要給我們安排活干?”
劉大柱雖然沒說話,但臉上也寫滿了不情愿。
他低著頭,不停地搓著手,心里暗罵:這老東西,分明是偏袒李成一家,不想讓他們白養我們!
李志明臉色一沉,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:“你們還有臉挑三揀四?以前你們是怎么對蘭子和瀟瀟的,村里誰不知道?現在你們揭不開鍋了,就想起人家來了?想白吃白喝,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!”
他頓了頓,繼續說道:“二狗家的荒地一直沒人種,現在你們正好去幫忙開荒,也算是將功補過。要是再敢廢話,就別怪我不客氣!”
劉大柱本來也覺得委屈,可看到李志明臉色沉下來,又想到現在是自己有求于人,只能咬咬牙,說道:“大隊長,我們干!只要能有口飯吃,我們什么都愿意干!”
張桂芳和孫艷梅一聽,頓時閉了嘴,狠狠地瞪了劉大柱一眼。
心里暗罵不爭氣,就知道服軟。
李二狗有些猶豫,他偷偷看了一眼李成,見李成微微點頭,這才答應下來,“行,大隊長,我聽您的。”
李志明見事情解決,滿意地點了點頭,“行了,都散了吧!大過年的,都回家吃飯去!”
村民們一哄而散,留下劉大柱一家尷尬地站在原地。
劉大柱搓著手,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,對李二狗說:“二狗啊,那啥,糧食……”
李二狗“哦”了一聲,下意識地看向李成。
見李成微微點頭,他才說道:“成哥,我回家拿糧食去。”
說完,轉身往自家跑去,不一會兒就扛著幾袋子苞米面回來了。
孫艷梅的眼睛立刻黏在了苞米面上,可隨即又瞟到李成家的吃的,貪婪之心再次作祟。“二狗啊,你最近打獵應該還有不少肉吧?你看我們家……”
她話還沒說完,就被李成冰冷的眼神制止了。
“孫艷梅,”李成語氣冷淡,“別得寸進尺。這些苞米面夠你們一家撐到開春了。至于肉,自己想辦法!別忘了,開春后你們還得給二狗家開荒種地,要是敢偷懶耍滑,我會告訴大隊長!”
孫艷梅被李成這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,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
張桂芳更是氣得直跺腳,嘴里罵罵咧咧的。
劉大柱雖然心里也有些不滿,但還是拉住老婆和老娘,灰溜溜地扛著苞米面走了。
一邊走,還一邊低聲咒罵著李成一家。
他們走后,李二狗撓了撓頭,有些不解地問李成:“成哥,你為啥要我借糧食給他們?你要是搖頭,我肯定不會借的。他們以前那樣對你和嫂子,瀟瀟……”
李成笑了笑,拍了拍二狗的肩膀:“這不相當于是給你打工么?也挺好的。你這段時間一直跟我上山采藥和打獵,家里地也確實荒了,正好讓他們幫你開荒種地。”
李二狗還是有些迷糊,他雖然憨厚,但也一直記得劉大柱一家以前對李成一家有多刻薄。
李成接著解釋道:“再說了,大隊長也不容易。他總不能看著劉大柱一家餓死吧?”
六十年代的農村,生產隊長的權力很大,幾乎掌管著整個生產隊的命脈。
李志明雖然有時會偏袒一些人,但總體來說還算公正。
李成也明白,為了自己一家人,也不能把李志明得罪得太狠了。
這就是農村,人情關系錯綜復雜,很多事情不是簡單的對錯就能解決的。
李二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。
一旁的齊蘭看著李成,眼中滿是贊許。
她覺得李成做的已經很好了,既幫助了需要幫助的人,又維護了自己的利益。
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。
熱騰騰的苞米面粥,配上李成前幾天獵到的野兔肉燉白菜,雖然簡單,卻讓一家人吃得格外香甜。
瀟瀟捧著碗,小臉蛋上沾滿了油星,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:“肉肉,好吃!”
齊蘭看著女兒可愛的模樣,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
她有些害羞,最后還是夾了一塊兔肉放到李成碗里,“你也多吃點。這幾天上山辛苦了。”
現在的李成,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。
他說自己會改的承諾,真的做到了。
每一次都護著她。
李成笑著點點頭,心里卻想著另一件事。
他環視了一下這個家徒四壁的小屋,除了幾件破舊的家具,幾乎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。
墻上甚至只有一張年畫,顯得格外冷清。